坚硬如棉

　　一辆外卖电瓶车和一辆快递电瓶车在一条小路上相撞，外卖车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快递车倒是无恙。外卖员从地上爬起来，扶正了他的空车，车启动不了了。还没说清楚谁的责任，外卖员拿过车上最后的一份外卖，对快递员说：赶紧送我一下，谢谢你。一瘸一拐地就上了快递电瓶车的后座。快递员还愣神间，外卖员说，快，前面那个苏河小区。

　　几分钟后，到了一处门洞口。外卖员从车上下来，脚还不是很利索，显然是刚才撞出的问题。快递员说：几楼？外卖员说：4楼。这是一幢没有电梯的六层老楼。快递员看了眼外卖员的脚，说：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吧。外卖员说：不碍事，应该不严重。快递员说：那我给你送上去吧？外卖员说，估计你送上去，人家还未必给你开门。

　　说完，外卖员嘴里似长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扶着楼梯旁的栏杆，两只脚缓步向上。快递员看不过去，跟着也上楼。

　　摁响4楼的门铃，长摁两下，短摁一下，像暗号。开门的是个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头抬得高高的，高兴地说：哥，你来啦。快递员惊诧着，看着外卖员笑着和她说话：“今天来晚了，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我还不是很饿。”姑娘同样笑着说，眼睛在飘忽着，似乎什么也看不见。这是个挺漂亮的女孩，竟然眼睛看不见。姑娘双手接过外卖员递上的餐盒，礼貌地说：“谢谢。”又说：“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快递员一激动，不小心触碰到了铁制的栏杆，发出“嗡”的一声脆响。姑娘听到了，耳朵还顺势往那边转了转说：“请问你是？”“哦哦，他是我同事，陪我一起上来的。”

　　姑娘说：“你进来坐吧。”外卖员看了快递员一眼，两人将外卖餐盒递给了姑娘。

　　离开时，外卖员叮嘱：赶紧吃，已经有些凉了。姑娘说：没关系，我微波炉里热一下。

　　快递员陪着外卖员一起下楼，忍不住问：真是你妹妹？外卖员说：我倒希望她是我妹妹，这样我可以像哥哥一样照顾她，她叫的外卖都是我送的，她看不见，我怕她不安全。看快递员一脸疑惑的表情，说：知道吗？她是第一个对我说谢谢，第一个叫我哥的人。我从心里认她做妹妹。

　　快递员一直默默地听着。

　　有一会，快递员说：你脚摔伤了不方便，我送你去医院吧。又说：车子我帮你修，反正下午我也没什么事，不能耽误了给你妹妹送餐。

　　“我……谢谢你。”外卖员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不用谢。”快递员笑着说。撰稿 崔立（上海，公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