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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剧《雷雨》:时尚、大胆、前卫的创新之作

日期:2025-06-11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作为“东艺制造”首部原创舞剧作品,舞剧《雷雨》实现了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在舞蹈领域从纯引进到制作出品的一次全新探索。该剧用国际通用的身体语汇打破语言的藩篱,建构起富有东方哲学意味的舞剧品相,向世界展示中国的文化自信。
记者|周 洁

  不久前的第十届中国戏剧奖·梅花表演奖(第32届中国戏剧梅花奖)颁奖晚会上,舞蹈家山翀、沈徐斌演绎的舞剧《雷雨》片段成为高光时刻。

  作为“东艺制造”首部原创舞剧作品,舞剧《雷雨》实现了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在舞蹈领域从纯引进到制作出品的一次全新探索。该剧用国际通用的身体语汇打破语言的藩篱,建构起富有东方哲学意味的舞剧品相,向世界展示中国的文化自信。

  自2024年7月于东艺首演后,舞剧《雷雨》一跃成为当年舞剧市场与众不同的“黑马”,受到了业内外的高度评价,至今已走过数十个城市,所到之处皆引起舆论轰动。舞剧《雷雨》目前已荣获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资助项目、2025年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不久前还入围第十四届中国舞蹈“荷花奖”终评。

  东艺总经理雷雯表示:“舞剧《雷雨》以致敬经典为初心,创新性地将经典文本转化为适应时代审美与精神需求的美学舞台,展现了‘东艺制造’不断发展的审美个性。东艺将以向社会和世界传播优秀文化传统的担当,持续释放一流的艺术创制主体的品牌标识,并计划将《雷雨》打造成首部东艺输出海外的作品,让更多中国优秀剧目走向世界,折射上海这座海派城市的文化风貌与底蕴。”


  另辟蹊径的舞台视角


  诞生于1934年的《雷雨》,是中国人家喻户晓的文学经典,由其改编的作品不断在舞台上焕发新的生命力。2024年是《雷雨》剧本正式发表90周年,作为“东艺制造”的第六部舞台作品,舞剧《雷雨》从创作最初便被赋予诸多期许,也面临诸多挑战。“盛名之下,想将其改编为舞剧呈现,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气和魄力。舞剧是没有台词的,要用舞蹈这一不擅长表达复杂关系的艺术形式,构建剧中纷繁的人物纠葛,在90分钟里用肢体集中表达一个矛盾爆发的雷雨夜,这对于任何一个创作团队来说都是挑战。”舞剧《雷雨》制作人顾圣音也是一位资深剧迷,涉猎广泛,决心要做这个项目时感到十足的热血和激情,“当下的舞剧市场相当火热,然而许多作品出来后观众并不买账。东艺则乐于接受挑战,做《雷雨》的初衷,也是想填补当下舞剧市场甚少有中国现代戏剧文学改编作品的空缺,给大家带来一些不同的舞剧作品”。

  摄影:董天晔


  过去的《雷雨》舞台剧,往往将蘩漪作为焦点人物,而舞剧《雷雨》大胆突破了传统叙事结构,由“侍萍凝眸”开篇,通过《闹鬼》《喝药》《混战》《贵客》《春梦》等8场戏,串联起一场偶然与注定写就的宿命。既保留了原著里八个人物的爱恨纠葛,又通过现代视角,对原有文本予以重新构架。

  在总编导赵小刚看来,舞剧《雷雨》的改编一定不是“顺撇”。八位主演同台,每个人物都有夺目的色彩,都有充分的展示。“就像一串珍珠项链,珍珠没有大小、主次之分,凑在一起才有缤纷的戏剧构造,缺一颗就断了。”

  为了让这些角色发光,赵小刚编了八段独舞,每个人物都有抒发内心的“独白”舞段,就像歌剧主角的抒情咏叹调,以此引导观众深入体察每个角色的情感堆叠。

  在结构上,舞剧《雷雨》有两大创新点:一方面,以“侍萍视角”统领全剧,通过首尾呼应的“命运回环”,突破了原著线性因果的叙事逻辑;另一方面,采用“以舞带戏”推进叙事,让观众看到由舞蹈本身穿透文字所带来的心灵映现。强烈的戏剧性与剧中的独舞、双人舞、三人舞、四人舞、群舞舞段等相辅相成,展现出人物难以抗拒的命运和复杂丰满的内心激情。顾圣音告诉《新民周刊》,首演后不少资深舞剧迷们都夸赞《雷雨》“含舞量极高”。

  而在剧情设置上,舞剧《雷雨》打破了原著中一幕到四幕的时间线,采用倒序的手法,开篇便揭示了主题。结局的倒置使得剧中角色带有如小说叙事中的全知视角,并不断在全知与限制视角之间进行转换。舞剧终章,鲁侍萍独自走向舞台深处,缓缓转身,深情地伸手回望,这一幕与开头她在混乱中跌倒后坚强爬起,伫立凝望的画面形成呼应,令人印象深刻。

  《雷雨》还非常大胆地引入了伊卡洛斯的神话故事。伊卡洛斯是希腊神话里的天使,翅膀是蜡烛做的,父亲警告他远离太阳,他偏要追逐光芒,结果翅膀被融化坠海而亡。

  在顾圣音看来,“《雷雨》中的每个人都和伊卡洛斯很像,追爱的,追情的,追钱的……最后都燃烧自我,坠入深海。这个象征性的角色,反射了八个人物的内心”。

  伊卡洛斯的加入,不仅是各个角色内心的外化表现手法,还与他们的命运相互呼应,令《雷雨》跳脱出了原来的故事语境,为其增添了更多层次和内涵,也让《雷雨》这出传统的悲剧基调因此带上一股浪漫的神话色彩。


  舞剧生命力来自于观众


  《雷雨》是东艺的第一部原创舞剧,东艺在组建班底时的唯一出发点就是“做出好剧”。“刚开始做这个项目时,我们也碰了很多软钉子,因为东艺没有舞团,也不是院团,就好像要盖房子却没有宅基地,很多人并不看好。然而好的作品自带魔力,艺术家们也会见猎心喜。最终,东艺如华山论剑般邀请到了一批来自五湖四海的主创和演员班底,既有来自中国歌剧舞剧院、上海戏剧学院、东方演艺集团、浙江歌剧舞剧院、中国煤矿文工团等的舞者,也有不少才华斐然的新文艺工作者以及初出茅庐的年轻舞者。剧组排练时,我们常常互相逗趣,这里没有谁是第一名,因为大家都是手握数个金奖的演员,难分伯仲。这也成为了舞剧《雷雨》的奠基之石。”

  这些文艺菁英们为何都愿意加入《雷雨》?或许赵小刚的心声可以视作代表。他曾这样解释: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部属于自己的《雷雨》,从创作者到演员都想挑战它,让它成为自己舞台生涯的“符号”。“一想到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舞剧版《雷雨》,就非常兴奋。”事实也是如此,大概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赵小刚就把《雷雨》的框架都做好了,创作力爆棚。

  一部戏的成功是所有人奋力托举的结果,关于《雷雨》创排的点点滴滴,顾圣音至今历历在目,如数家珍。而最令她难忘的,还是这个故事终于呈现于舞台上的光耀时刻——大幕拉开,八个人物陆续步入台中、次第错落地坐在一条平衡的“跷跷板”上之时,天幕投影出《雷雨》自序中的一段话:“写《雷雨》是一种情感的迫切的需要。我念起人类是怎样可怜的动物,带着踌躇满志的心情,仿佛是自己来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时常不是自己来主宰着……”

  “八个人物集体亮相交缠在一起,象征着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人物关系,也强调了这是一个命运共同体。”顾圣音格外喜欢剧中三个女性角色四凤、蘩漪和鲁侍萍相见的那一段演绎。“不是你想象当中很激烈的冲突,导演用一种很巧妙的思路去解构她们之间的关系,最终给人一种悲悯的感觉——三个女人都是同一个时代下的悲剧人物,她们想要过自己的人生,但是她们都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人生。真的很能共情!”

  摄影:何铭


  细细体味剧中人物的细节。角色的每一次转身、每一次跳跃,都能令顾圣音产生新的动容——这也是观众们对这部舞剧的感受。社交平台上,观众议论纷纷、解读不一,还有不少人表示《雷雨》是舞剧市场难得的“细糠”,夸其时尚、大胆、前卫。最令顾圣音引为知音的,是一位观众观看后认为《雷雨》的舞蹈和“心理芭蕾”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简直说到了创作者的心坎里。我们最初之所以对《雷雨》这样的名著创编有信心,就是因为在东艺的战略合作伙伴艾夫曼芭蕾舞团的编舞中看到了可能性。”

  在顾圣音看来,总编导赵小刚既传统又现代,有着中国艺术家独到的,细腻、敏锐的捕捉能力,他选择用中国式的情感来构建舞剧《雷雨》的内核,又融合了国际性的身体语汇和舞美构造,通过肢体传递各种情感体验。大量托举、接抛、拖拽等高难度动作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又是推进剧情的关键,让观众在演员惊心动魄的演绎中不由自主地入戏。“《雷雨》以‘以舞带戏’实现了‘舞剧表意观念’的历史跨越,在角色结构、身体语言与叙事方式上均具备示范意义。”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顾问、国家艺术基金专家委员会委员于平如此评价。

  古时有高山流水伯牙子期,而在现代,对于艺术家们来说,还有什么比创作的匠心被读懂更幸福的事呢?

  近几年来,国内舞剧市场迎来了井喷式发展。而舞剧《雷雨》则剧如其名,即便在一众佳作中,亦如惊雷夜雨般醒目,深深“电”到了观众的心底。曹禺曾说《雷雨》的剧本写作是一首诗,而舞剧《雷雨》真的舞出了“一首诗”。这首诗里有爱与恨的纠缠,有旧时代与新时代的冲撞,有对女性的悲悯,也是一次探索人类情感世界的“深潜”……它是如此细致,又是如此宏大,余音袅袅,叹息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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