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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ghai Qiutian 主唱王毅:没有上海,就没有现在的我

日期:2025-07-16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他们的乐队名字里面有“上海”,无需赘述;他们把育音堂的夜晚、崇明岛的海边写进了歌里,这很上海;乐队的两位发起人,主唱/吉他王毅(E?aut Martí Zinkunegi)和鼓手鲁非言(Florian Rudin),分别来自西班牙和瑞士。两个“老外”在上海玩摇滚,同样很上海。
记者|王仲昀


  作为一座和现代性高度相关的城市,上海有自己的摇滚乐历史和文化。

  在上海,如果要找一支能代表这座城市的摇滚乐队,每个乐迷会有自己的答案。许多人会想到顶楼的马戏团,这支成立于2001年的老牌乐队,当年迅速在国内摇滚圈站稳脚跟。

  本文的主角——Shanghai Qiutian(上海秋天),光从名字看,你就知道多少和上海有点关系。和马戏团相比,他们资历没有那么老,但也很摇滚,很上海。2018年,在育音堂小白楼排练演出许多个夜晚后,Shanghai Qiutian(上海秋天)乐队成立了。

  他们的乐队名字里面有“上海”,无需赘述;他们把育音堂的夜晚、崇明岛的海边写进了歌里,这很上海;乐队的两位发起人,主唱/吉他王毅(E?aut Martí Zinkunegi)和鼓手鲁非言(Florian Rudin),都来自欧洲。两个“老外”在上海玩摇滚,同样很上海。

  最近,结束了在日韩和中国北京的巡演之后,Shanghai Qiutian暂时休息,等待新专辑发行。王毅回到了老家,每天坚持在巴斯克地区晴好的天空下爬山、徒步。隔着6小时时差,他接受了《新民周刊》采访。

  在今年这个节点,经历了从成立、休团到现在,Shanghai Qiutian达到了最好的状态。王毅和乐队成员想要表达对一路支持自己的人们的爱意,所以这支摇滚乐队的最新专辑有一个肉麻的名字——《I LOVE YOU》。

Shanghai Qiutian的目标是成为“全世界最好的乐队”。图片为受访者提供


上海,“有点东西”


  来自巴斯克的王毅,可能是记者这些年采访过的众多外国人当中,最爱发表情包的那个人。和记者说“谢谢”,他总是会配上几个“爱心”。

  有人在网上评价他,觉得他“戏精”,但王毅认为,这也许和他成长的环境有关。“我是巴斯克人。我们西班牙北边的人,很喜欢直接表达爱,表达痛苦和困难,我们不会很害羞,会直接说我爱你,或者我讨厌你。”

  2016年,借着交换生项目,王毅来到了中国。出发前,他计划只停留两个月,但他第一天到上海,就感觉到这座城市、这片土地“有点东西”。他的老家是一个很小的村庄,大约只有5000人。当他在2016年第一次来上海,被这里的“大规模”深深地震撼。

  “我不知道具体这里会有什么,但是从我到上海的第一天,我发现这里一切都很快速,有很多机会,可以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特别,有很多东西等待我去发现。”王毅告诉《新民周刊》。

  后来,王毅在上海开了一家音乐教育公司,教1岁至6岁的小朋友音乐课。他给妈妈打电话说:我不回去了。事实上,王毅18岁就离开了巴斯克,到爱尔兰读声音工程专业。成年之后,直到今年夏天回去前,他在巴斯克待的时间加起来不到3个月。

  当年听说儿子留在中国,开公司,王毅妈妈不敢想象,在中国能做什么?直到2018年,母亲自己来到上海一探究竟。“我妈来中国看——是真的!他真的开了一个公司!”

王毅(右二)认为Shanghai Qiutian不是一支“老外”乐队。


  王毅在上海创业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趣事。当时为了公司事务,王毅要给许多文件签名。为方便省事,中文还不太好的他,给自己取了个笔画异常简单的名字——王一。后来随着中文水平进步,中文老师觉得这个西班牙人还挺有毅力,建议他把名字改成了“王毅”。“这个名字很本土化,而且有话可以聊。许多人刚认识我,就跟我说,哎你跟我们的外交部长一个名字,哈哈。”

  出生于1991年的王毅,来上海时是25岁,此后一直生活于此。现在回过头看,王毅发现年轻时近十年基本都是在中国度过,“我们长大就是在中国吧”。后来回到巴斯克老家,他感到自己像一个外地人,“我知道在中国怎么生活,不知道在我的老家怎么活下去”。王毅对巴斯克的情境陌生,反倒对中国最了解。

  正因如此,他始终想要真正融入上海,触及上海的肌底,而不是以“老外”的身份匆匆掠过这座城市。美国作家沈恺伟(Christopher St. Cavish),曾经在《洋盘:迈阿密青年和上海小笼包》这本书里描绘过生活在上海的外国人“泡泡圈”。泡泡圈里最常见的问候是:你来中国多久了?你会说中文吗?人们根据答案划分谁是这个圈子里的老大。

  诸如此类的比较也适用于工作。在那条等级分明的鄙视链中,教英语的外籍人士处于最底端,最顶端是商人。王毅想打破“泡泡圈”。他觉得不远万里来到另一个国家生活,尊重当地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学习对方的语言和文化。

  从现在的结果看,他不仅学会了中文,还办了一支乐队,用中文写歌。此外,他还是上海海港队的球迷,是加入球迷协会并去现场助威呐喊的那种。从25岁到34岁,王毅觉得自己性格逐渐成熟的过程,都发生在中国,在上海。“我的性格里面,有上海带来的影响。我不能完全用语言介绍或解释这种影响具体是怎么样的,只能说没有上海的话,就没有现在的我。”


育音堂,青浦和崇明


  王毅成长在一个摇滚乐环绕的环境里,“我爸爸是个音乐狂,他每时每刻都在听音乐。他不会弹奏任何乐器,但他年轻的时候是个金属党。他喜欢White Snake, Saxon之类的老式重金属乐队,他的长发一直留到屁股”。

  受家庭和周围朋友影响,王毅从11岁开始就尝试组乐队。所以当他2016年开始探索上海,音乐是他和人们对话的重要方式。

  来上海第一年,他就知道了育音堂这个Livehouse。当年,许多国外航空公司制作上海的城市旅游宣传片,会把育音堂作为素材拍进去。聊到这里,王毅向记者感叹,育音堂在上海乃至中国的摇滚乐历史中都留下了自己的重要印记。

  那会儿,育音堂的每个周一晚上,免费开放给乐迷。类似“开放麦”,只要愿意,人们都可以上台玩音乐。在这个场合,王毅结识了后来一起创办乐队的鼓手鲁非言。他弹吉他,鲁非言打鼓,两人是真正的“一拍即合”。

  2018年秋天,王毅和鲁非言创办了Shanghai Qiutian。之所以这么取名,王毅向记者解释,当时在他眼里,上海一年当中最美好的季节就是秋天,而乐队也在此时创办;没有直接用中文“上海秋天”,是想让自己老家的父母和朋友也能够看得懂这个名字;至于是Qiutian而不是Autumn,因为他们痛恨成为一支“老外”乐队。

  第一场演出,就卖了13张票,但他们特别开心。王毅回忆道:“没想到13个人会来看我们的演出,你知道吗?那时候就是我妈妈听我的音乐,对我来说已经够了。”2023年和今年,Shanghai Qiutian都开启了巡演,还去到日韩和东南亚。在国外,他们通常介绍自己是“来自上海的摇滚乐队”。

  在上海的最初三年,王毅住在中山公园附近。2019年,他把家搬到了崇明。他在《我等你们在崇明海边》里面唱,“可能在一个育音堂晚上,你有没有希望,我等你们在崇明海边”。

  之后,他又和鲁非言搬去了青浦区朱家角附近的村子里。一方面他们想躲避大城市的压迫感,另一方面他们也认为这是更好了解上海的方式。后来,在青浦看着国家会展中心建成和开放,王毅写出了《新时代,共享未来》。在他眼里,进博会的标语的确很适合当下的中国。


“寒酸”,还是摇滚?


  Shanghai Qiutian刚成立时,王毅让自己那位重金属乐迷父亲听过自己的音乐,得到的评价是“不够摇滚,太流行乐了”。

  成立7年来,Shanghai Qiutian并非一帆风顺。2023年6月,正当乐队稳步上升、做着专辑《黑旗》的大规模巡演时,Shanghai Qiutian以王毅“精神状态复杂”为由宣布休团,随后乐队微博、王毅微博一并注销。王毅觉得,那时乐队和自己都丧失了做音乐的乐趣。

  直到2024年1月7日,王毅在新的微博账号发文:Rock and Roll is here to stay. It’s better to burn out than to fade away.(摇滚常在,宁愿燃烧殆尽,也不要黯然消逝。)同年7月,Shanghai Qiutian发行了专辑《黑旗》的黑胶版本,在沉寂一年后重新上路。

  即便中间有曲折,Shanghai Qiutian在有些事上一直坚持独立音乐的基调。一直以来,成员们仍然坚持自己搬设备、调音响,王毅用 Excel 做票务管理。有人认为这是玩摇滚玩得“寒酸”,但王毅从一开始就考量,如果这些事自己能做,为什么要交给别人?没有调音师,没有灯光师,意味着可以节约大量成本,让收入尽可能留在自己手里。

  除了第一次演出没有盈利以外,Shanghai Qiutian目前所有的巡演都做到了盈利。被问及一路走来都是乐队自己操办一切的挑战,王毅说,“我从来没有想过难还是不难,我考虑的是这些对于乐队好还是不好”。

  这般纯粹的理念也贯穿了Shanghai Qiutian一直以来的现场演出。他们的专场演出通常在一小时左右,从来没有encore环节。对此王毅的解释是:“我们设计演出时,考虑的不是我们要不要给观众两个小时,而是我们怎么可以给他们最好的表演。”

  有看过Shanghai Qiutian现场的乐迷表示,看他们的演出,就像是在用生命来表演。这在王毅看来,全力投入的状态,就是自己对音乐的态度,“我们把每一场演出都当做最后一场”。记者|王仲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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