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潘天寿纪念馆到潘天寿故居

　　每去杭州，必到南山路景云邨的潘天寿纪念馆看看。两幢青砖小楼，一为上世纪40年代建的潘天寿旧居，系其晚年居住、生活和创作的地方。正面一幢则为上世纪90年代建的纪念馆，常年展出潘天寿作品100余件。采用灰色反射玻璃幕墙设计，左侧围墙刻有沙孟海题写的“潘天寿纪念馆”。纪念馆占地二亩，共有三个展厅，整体风格简朴庄重。庭园中清澈的水池、盎然的树木和如茵的草地，消弥了新旧楼之间的时间落差。

　　令我感到震惊的，还是潘天寿的原作。在400平方米的陈列空间内，有数十件潘天寿的真迹同时展出，且大多为反复出现于各种图文资料中的精品，如《雁荡山花图》《光华旦旦图》《暮色劲松图》《松石梅月图》《雄视图》《晴霞图》《雨霁图》等。在我去过的众多已故著名画家的纪念馆中，所见大多为复制品，间或一二真迹已属难得。像潘天寿纪念馆如此集中展示其精品原作的现象，可说是绝无仅有。市面上见过潘老的几幅拍卖品，画得也好，成交价数千万至亿元不等，若放在纪念馆的精品阵列中，只能算“普品”。我想，不可忽略的因素，是潘老家属弘其道、不藏于私的“大我”情怀。翻看“潘天寿年表”，有1984年家属、子女向文化部捐献潘天寿120件书画作品的记录。

　　2024年8月，我去天台国清寺，回程时特意绕道宁海访另一处潘天寿故居。经乌岩山隧道时，发现外墙尽是放大版的潘天寿印章，有“不雕”“宁海天寿”“雷婆头峰寿者”等。潘天寿出生于宁海冠庄村，18岁时考入杭州鼎鼎大名的“浙一师”，得遇经亨颐、李叔同、夏丏尊等名师。1928年杭州国立艺术院创办，潘天寿受邀担任中国画主任教授，从此定居杭州。1997年3月，宁海县政府在潘天寿诞生100周年之际，全面修缮其故居并对外开放。

　　进入冠庄村后，与想象中的潘天寿故居还是有相当差距的：路况较不规整，一溜的徽式马头墙，简陋失修，多处墙面石灰脱落。不少灰瓦覆顶的民房间杂其中，不见一人，像一处有待动迁的城中村。见一短墙上有指路牌，标示潘天寿故居距此20米，顺此指引来到故居前，照例是斑驳的石灰墙，上挂县、省级文保单位两块牌子。黑漆漆的正门上方，悬一黑底金字的“潘天寿故居”匾，环以木结构雕花外饰。定睛一看，“黑底”已呈细密的裂片状。遗憾的是门前公示潘天寿故居正在维修，暂不对外开放。没承想自天台驱车百二十公里至此，只够瞥几眼“门头”。

　　不过潘天寿的这两处故居颇引人遐思：倘把宁海故居视为潘天寿人生的起点，那么杭州故居无疑是潘天寿人生的终点，而他的艺术穿越这两者，实可称中国现代画史上熠熠生辉的一大“光点”。撰稿｜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