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萨特：一个存在主义者的自由与反抗

　　今年6月21日，法国著名作家、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120周年诞辰。

　　这位在20世纪影响巨大的风云人物著作等身，他的作品发表时曾引起轰动，同时，作为重要的社会活动家，他曾参加反法西斯斗争，支持法国革命群众运动，对各种被剥夺权利者表示同情，反对冷战，支持阿尔及利亚人反抗殖民的独立斗争，赢得了广泛尊重，因而使他成为20世纪最具知名度和影响力的知识分子之一。

　　1980年4月15日，萨特在巴黎逝世。4月19日，根据萨特生前的意愿，遗体火化后送往蒙帕纳斯公墓安葬。此时，一支由知识分子、青年、政界知名人士、演员和普通平民组成的五万名群众队伍在没有任何人组织的情况下自发护送骨灰直至公墓，将街区挤得水泄不通。这毫无疑问体现出人们对这位杰出的哲学家、文学家和社会活动家的尊敬和哀悼。

　　1980年4月17日，中国《人民日报》发布了讣告，称萨特为“中国人民的朋友”。

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是二十世纪最具知名度和影响力的知识分子之一。

存在与介入

　　1943年萨特完成并出版了他的哲学专著《存在与虚无》，一开始只受到一些专家学者的关注，在1943—1945年之间，它主要被用于给政府配给的土豆称重，因为该书第一版的重量恰好是一公斤。这本晦涩难懂的哲学著作就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了普通人的视野。

　　早在中学时期，萨特就受到叔本华、尼采等人的哲学影响。1933年萨特赴德留学，悉心研读哲学家胡塞尔和海德格尔等人的哲学，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他的存在主义哲学思想体系。

　　纳粹占领法国后，实际政治活动已经没有意义，小说写了也不能发表，于是萨特想对他的哲学思考做一个总结，以一本书的形式表现出来。1939年萨特应征入伍时，就计划写《存在与虚无》，他做了大量笔记，勾勒出大致框架，被俘后，他仍继续着哲学思考，写了一些篇章。回巴黎后，萨特在1941年秋又开始写作，写作是在艰苦的环境下完成的。因为煤炭短缺和电力供应不足，萨特就到住所附近的一家名叫弗洛的咖啡馆，用乙炔照明来写作，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于1943年初完成了《存在与虚无》。

　　此时，二战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在战争中太多无辜的民众遇难，很多人在生死之间经历了恐惧、焦虑、孤独、荒谬等体会，因而尽管此书以难懂著称，但仍引起巨大反响。乍一看，这是一本对人生悲观失望的哲学著作，但实际上，萨特不是书斋里的哲学家，他提倡“介入”现实，经常对重大事件作出表态，并将他的文学创作称为“介入文学”。他提出“存在先于本质”，人，“在把自己投向未来之前，什么都不存在”。他在《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中扼要地阐述说，人必须为自己的存在和自己的一切行为“承担责任”。懦夫与英雄并非天生：在于“自我选择”。

上图：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

　　这是一个存在主义者的自由与反抗。萨特存在主义的核心是一种行动的哲学，是入世哲学，而不是出世哲学。这也导致他与法国另一位存在主义大师加缪的决裂。两人在对待法共和苏联以及阿尔及利亚革命的立场上存在严重分歧。萨特主张马克思主义和存在主义是相容的，而加缪则有不同的看法。萨特的存在主义更偏向于抽象的哲学问题，而加缪则将其视为具体的生活问题。加缪在《反抗者》一书中表达了对人道主义和非暴力的支持，这成为了他与萨特决裂的导火索。萨特对此表示不满，认为这是一种“荒唐又虚伪”的行为，这进一步加剧了两人的矛盾，最终两人分道扬镳。

与波伏瓦终身未婚

上图：1955年，萨特和波伏瓦在北京天安门城楼。

　　1929年，24岁的萨特在全国大中学教师资格考试中获得第一名，并结识了一同应试、获得第二名的西蒙娜·德·波伏瓦。

　　1908年，波伏瓦出生于巴黎比较守旧的富裕家庭，比萨特小3岁。她的全名很长，叫西蒙娜·露茜-厄尔奈斯丁-玛丽-波特朗·德·波伏瓦。父亲是法院的辩护律师，母亲是虔诚的天主教信奉者，父母均是天主教徒，但她从小就拒绝父母对她事业和婚姻的安排，具有很强的独立性。她从小过着安定、舒适的生活。

　　19岁时，她就发表了一项个人“独立宣言”，宣称“我绝不让我的生命屈从于他人的意志”。在当时法国的第一高等学府巴黎高师读书时，她与萨特、梅洛·庞蒂、列维·斯特劳斯这些影响二战后整个思想界的才子们结为文友。

　　考试结束后，萨特与波伏瓦的来往频繁起来。当波伏瓦准备到乡下家中去度假时，两人开始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分离的痛苦。几天之内，他们间的关系从智力的讨论变化为肉体的吸引。西蒙娜后来回忆道：“那个夏季，我好像被闪电所击，一见钟情那句成语突然有了特别罗曼蒂克的意义。”

　　在乡间的日子里，西蒙娜为爱烦恼。一个清晨，她的表妹跑进来轻轻告诉她：有个青年男子在田野里等她。果然是萨特。可是她的父母却无意邀请他共进午餐。靠着热心肠的表妹送食物，可怜的萨特在田野里孤独地挨过了几个夜晚。终于，爱驱使着波伏瓦，不顾父母的反对，自己带着食物前往野地里与萨特相会。他们在一起度过了真正的一天。

　　从他们相爱的1929年起，一直到萨特1980年逝世。他们一起共度了51个春秋。尽管他们一直没有履行法律上的结婚手续，甚至一直各自保留了自己的住房。1939年，二战爆发。萨特上了前线。在炮火的间隙里萨特每天都给他“亲爱的迷人的河狸（‘河狸’是波伏瓦的昵称）”写情书。

　　1955年，萨特和波伏瓦一同来到了中国，参加国庆盛典。11月2日，《人民日报》刊发了萨特写的《我对新中国的观感》一文，而波伏瓦在回国后写下了《长征：中国纪行》一书。

上图：波伏瓦《长征：中国纪行》。

　　两人相爱，却终其一生都没有结婚，这种开放式的关系一直备受人们关注。毫无疑问，波伏瓦是萨特身边最了解他的人。1970－1980年，萨特生命的最后十年，波伏瓦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他身边。1974年春夏季，萨特的眼睛近乎完全失明，失去写作能力。在波伏瓦的建议下，萨特与她断续展开对谈，内容分成若干主题，围绕萨特一生的各个方面进行。萨特去世后，波伏瓦根据自己的日记与搜集的其它资料，写成回忆录，加上根据谈话录音整理的部分，她写成了《告别的仪式》（又译《萨特传》）一书。

　　1986年4月14日，西蒙娜·德·波伏瓦在巴黎科尚医院因肺水肿医治无效逝世，享年78岁。波伏瓦去世后，和萨特合葬在巴黎蒙帕纳斯公墓。记者｜何映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