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块7的《西游记》读了30多年
“爸,我们家有《西游记》吗?下个学期的整本书阅读是《西游记》。”
“当然啊。”听到我的《西游记》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很兴奋,从书架上找出了这套书。记得还是我四年级的时候买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版本,用我母亲做服装裁剪片样的牛皮纸包着,封面、书脊上是我当年毛笔写的书名。
印象当中簇簇新新的三册本《西游记》,拿出来一看却早已页面泛黄、纸页发酥,自带岁月的沉积,连当年挺括的牛皮包书纸也败给了时间,摩挲起来有了时间柔软的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个少年了,霜华侵鬓,为什么要求一套书永葆青春?
想起30多年前那个暑假,凉席、西瓜、绿豆粥、电风扇、蚊香袅袅,在长条的日光灯下,少年拿着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和《西游记》较上劲儿。至今这本书上还留着我当年的笔记:簪上注着拼音zān;绶上注着“印钮带子”……用活动铅笔写的。
儿子如今看这套书时,可以用扫描笔查生字、用手机查典故,关键的关键,他还可以借助“前人”的批注成果,只是当年他老父亲写的字歪歪扭扭,他未必能够认得全。一套书,成为父子之间的精神纽带,岁月成河,书香传递,突然想想古代讲的“书香门第”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套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西游记》1985年印刷,定价是7块7,我父亲当时的月工资大概是36元,这书相当于一个月工资的1/5,着实价格不菲。隐约记得也是我软磨硬泡,一定要凑齐四大名著(其实也没凑齐),父亲咬咬牙买下的。打开购物软件,我发现不少版本的《西游记》不过卖10多块钱,真是让人感叹万物腾贵之下“知识的贬值”。网上随时能购来书,大概没有了对书的敬畏感,从入手的那一刻就没有打算把它“传家”下去。
重新打开,随手翻看,我似乎读出来了当年没有读出的东西。一、小时候一眼跳过去的“有诗赞曰”们,真正是文字排场,吴承恩当年工具书不发达,更没有AI辅助,能编排出这么多煊赫的文字,也可见作者是绞尽脑汁(作为一名文字工作者我心有戚戚)。比如这种AB-AC-BD的修辞:“滚滚盔明,层层甲亮;滚滚盔明映太阳,如撞天的银磬;层层甲亮砌岩崖,似压地的冰山。”二、是读出角色里的人情世故,天蓬元帅下凡之后,其实一度当了赘婿,给云栈洞的“卵二姐”当了“倒碴门”(原文)。
少爷对《西游记》也有自己的读法,他问我:孙悟空在地府除名,到底是他做梦还是真事?我说;经典文本没有标准答案。布鲁姆在强调读经典时,说读经典是“对平庸的抵抗”,让我们“更深刻地认识人性与社会的永恒问题”。 7块7的《西游记》就这么读了30多年。撰稿 沈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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