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还受欢迎吗？

　　2025年的最后一个月，我参加了中国记协组织的“新时代·好记者”巡回演讲团。我带着那个关于“拍黄瓜”被小过重罚的故事，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各大媒体、高校巡讲，借这个机会从他者眼中反思记者这个职业——记者还受欢迎吗？

　　我们这一队的演讲故事：有九三大阅兵这样的国家大事，有五年跟拍松花江畔农村孩子的歌声，也有调查记者与冒名顶替者交锋的惊心动魄；从晋察冀边区办报历史到瓮安县融媒体的基层暖心故事，从新疆治沙到西藏雪域高原我们这一路是前往东北的，见证了冰天雪地里的辽吉黑。

　　“种桑长江边，忽值山河改”，这一年因为传播路径、商业模式的颠覆，媒体这个行业经常伴随着灰色的关键词——休刊、停播、转型，甚至从业者失业。很多时候网民会发出这样的议论——不需要记者了，有自媒体的麻辣滚烫，有政府职能部门的“蓝底白字”，有AI生成的“活色生香”，还要记者干什么？

　　所以，演讲之前心里还是惴惴的：大学生会买账吗？同行是不是把我们看成了作秀的？会不会很尴尬？

　　但这次一路演讲下来，反响超出了预期，很多时候是被追问一个又一个热烈的问题——如何平衡情绪传播和理性报道？舆论监督的边界在哪里？为什么要关注“小人物”的故事？有大学生盯着英姿飒爽的军报记者拍合影，还有领导一定要跟我问明白：“拍黄瓜”被小过重罚这事，职业打假人到底错在哪里？

　　一路收获最多的不仅是掌声，还有理解。从观众的反馈眼神当中，我们读到了记者这份工作的意义、职业的自信：接触那些鲜活的人，听懂那些被忽视的诉求，抵达难以抵达的现场，追问必须追问的问题，让光被看见，让爱去感染，让真相本身说话。

　　文章半纸，风雪千山，雪国列车，一路向北。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没有媒体，没有记者，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结局并不是有人一厢情愿的“信息去中介化”，更可能是陷入了信息泥浆泛滥、情绪挑唆、仇恨撕裂中，受众只选择自己相信的，只站队自己喜欢的，无人追问，无人求证，世界遭遇后现代式的彻底解构。自媒体大都只对流量负责，而不是对真相负责；政府信息披露是行政行为。唯有媒体、记者从职业伦理上是要对真相负责的——我们对传播内容的真实性负责。

　　从这个角度来说，真相必须要有中介，需要有人去做客观的、第三方的调查和核实。放下“无冕之王”的骄矜，让记者这份职业重新去连接真相和受众，去抵达、去提问、去发声。

　　记者还受欢迎吗？只要我们还做记者该做的工作，自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