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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那儿,错过

日期:2025-12-23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当世界老去,就算人是年轻的,未来也可能是疾风驰行的公交车……
撰稿|林奕华

  昨天 ,我又犯老毛病把戏剧 《我在那时错过了你》写成:我在那“儿”错过了你。

  开场前剧团同事传讯息提醒我,一气之下(一鼓作气)将错就错,把这个“错”用来“破冰”:跟剧中B时段(全剧分成ABCDE 的五场讲述和展演)的观众就以“认错”作开场白,为什么我会分不开“那时(时间)”与“那儿(空间)”。

  确实,时间空间两者本来一体两面,只是“那儿”提供更多对误会的想象:不是说好在那地方吗?却可能甲之这里,乙之那儿,彼此站在原地等啊等啊,光阴便不回头了。“那时”则似是手表停了,行事历翻多了一页,由于不自知,所以不是错误的错,是错认的错。什么时候才发现错了?就是真相大白一刻。冲口而出“哎呀”一声,怎么我期待的未来已成为了过去?

  年纪轻时,未来未来一直来,世界也是一样。但当世界老去,就算人是年轻的,未来也可能是疾风驰行的公交车,不是它不按班次表行走,而是它不停下来让人上去。又或,等车的人稍一低头,它已经来了又走了。

  年少气盛的年代,我曾因气愤等了好久才来车,却因只有我一个人在站上等竟然“飞站”,于是拔腿便跑,跑到下一个站等巴士终于开到面前,把门打开,问司机:“你刚才有看到我在站上招你吗?”但现在早已不是理所当然的存在,据理力争也显得流于偏执,因为“现”这个字更多被配上“实”来接受,多过把“在”当成问号借题发挥,例如,为什么现在是我们所在的地方?为什么现在是我们要在的理由?

  现实大于现在,有点像巴士飞站就是事实。现在如果还能让现实有所改变,可能就是当一个问题响起:我有在问我自己,那时的我,真的在那儿吗?或,表面上我是在“那儿”,其实我并不是在“那时”。所以不是“巴士在那儿飞站”,是“巴士飞站的时候,我在那儿?”。也就是,我在那时错过了我。

  《我在那时错过了你》刚在上海Young 剧场演过十二场,每晚为数一百上下的观众,加起来是一千多人次。这大扺是大剧场上演一场的观众量。但这剧目与大舞台演出的需求不相伯仲,由于时间空间上,它在打造一具个人化经历的“望远镜”,让观众感受距离的改变,不纯然是技术,更讲究人与人、人与自己如何连结。

  我不认为戏剧的规模小,便代表意义也变小。《我在那时错过了你》的女主人公研究的量子力学,小如微尘,流动能力更大,可能性便更多。许是这个原因,我常常觉得戏剧是从固态回复液态,又从液态变成空气的游戏。一百位观众共同打造两小时的空气,永不可能每晚相同。有一位后来在自媒体上写:“离开前,我跟今晚同桌的三位告别。”是的,可能此生就只有“这儿”,不约而约,庆幸没有错过。撰稿 林奕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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